田连元:评书没有衰竭只是变化了
开栏语
提起辽宁曲艺,老百姓第一反应大多是二人转。2016年,当东北喜剧模式在全国遍地开花的时候,很多人忽略了在历史的长河中,从辽宁走出的艺术家们曾经铸就的辉煌。
在东北这块黑土地上,相声、小品、评书、话剧、东北大鼓……众多艺术家们以各自擅长的曲艺形式,让全国的观众记住了辽宁。今日开始,本报记者将带您走进东北曲艺圈,去探访那些有趣的故事和有故事的人……
东北评书大家田连元先生,真正见证了中华评书艺术60余年的沉浮,他与单田芳、袁阔成、刘兰芳并称为“评书四大家”。直到如今,已经75岁的田连元先生依旧为评书的推广和发展做着大量的工作。
近日,本报记者在田连元家中专访了这位评书大家,他忙于编纂教材将评书的传承系统化;忙于尝试实景评书的录制让这一门曲艺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;他还忙于参加各类社会活动以及聚合东北的老艺术家们,将曲艺的瑰宝留存下来。
他说:“曾有人找我去尝试网络直播,我拒绝了。我这个年纪,不想花精力去扬名。时间宝贵,我得把重要的东西流传下去。”
传承学校开课优于广纳弟子
在他眼里,将评书艺术更深广地传播,不能再单纯依靠中国曲艺圈儿口传心授的传承方式。他目前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编纂评书表演理论课程书籍,“很多中国曲艺种类,之前在高校中没有科目,不能形成系统的教学。在国外,学习音乐会有系统的理论,但是很多中华艺术的瑰宝,就是因为没有系统教学而流失了。”为了配合中国曲协的计划,田连元付出大量精力,希望评书能成为大学里一个单独的科目。
“历史上,曲艺类的收徒弟就是惟一的传承办法。但是现在我们有学校了,学校教学可以为为学生提供更宽的平台,你不光学习评书,还可以学习很多东西。”在田连元说:“比如《百家讲坛》易中天,就是把课堂教学加点历史故事。还有《王刚讲故事》,《牛群讲故事》等等配上电视画面,其实这些东西都是评书的变种。说书需要一个人演绎很多角色,很多人学了一段时间,说个小段儿可以,但说长篇就需要有不休止的学习积累。”
在60余年的说书生涯里,田连元有很多观众极为熟悉的评书作品《隋唐英雄传》《小八义》《杨家将》《水浒传》……采访中记者问他自己最喜欢的作品是什么?他说:“我没有什么最喜欢的作品,从书场说到电视评书,我哪一部都做得比较认真。电视和书场不一样。最早在书场一天一次,一次说俩小时。后来到了电视评书,每次录半天儿,剩下时间都在准备,琢磨语言和形体动作。说《水浒传》的时候,我把很多流传在民间的故事都加在评书里面,任何一部评书,你都要个重新讲故事,根据观众欣赏口味进行调整。哪一部回头看的时候,我都有遗憾。”
发扬评书也要适者生存
有人说,评书四大家之后,无论是说书人还是评书本身,都出现了断代和衰退。2005年评书栏目在中央电视台停播后,再也难见新的评书大家成名于世。
“辽台首播电视评书开始于1985年,1987年北京台开播,当时产生了万人空巷的效果。后来,中央台也设立评书联播。日播文艺节目能挺20年,这是绝无仅有的。”田连元说,“很多人问我,评书能不能衰亡?我觉得,不会。评书只能变迁,不会衰亡。很多艺术创作都离不开评书,编故事是评书的本质特点。”
田连元先生很适应时代的变化:“过去网络没有那么发达,观众就只能看电视听广播。但今后,不会再有一种艺术能够造成万人空巷。现在仅电视一家就能收200多个频道。年轻人上网看手机更是有自己主动的选择。大家的注意力都分散了。不过,现在网络评书也不少,很多年轻人刚学一两个小段子就上网说一说。过去大家一起看电视评书,现在下载在手机里,一天听很长时间。评书已经借助新的平台发展了。”
“我这一辈子,从说传统书到说新书,又返回来说传统书。刘兰芳、单田芳、袁阔成不论说老书还是新书,在当时那个时间点都顺应了时代的要求。你不符合时代要求,就会被时代淘汰。评书要有自己的底线,并顺应时代的变迁,适者生存。任何一种艺术,在时间的长河里,都要顺应适者生存的自然规律。”
在2014年遭遇车祸之前,田连元正在为评书的变迁做一项重要的工作——录制大型实景评书《星火燎原》,“这是一部展现中国共产党党史的实景评书,以纪录片的拍摄手法展现。创作很困难,很多当年的实景没有了,而且创作过程中,重大历史题材的作品审查也非常严谨,必须符合史实。按照我本人说书艺术的特点,整个文字的内容都是我自个儿写。”
纪念把老艺术家的瑰宝留下来
2014年在沈阳发生的那一场严重的车祸,成为了田连元人生的一个分水岭。 “我现在身体还行吧,不如以前了。这么大的车祸之后,还能演出,还能做点节目,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。我自己也没想到……我儿子没了,我也跟着受伤了。我还能起来,是一种幸运。”经历了这一场堪称惨烈的车祸后,田连元对于人生也有了更为深远的规划,一些不平事也看得极淡。“我知道我的评书有很多盗版,我也知道我只要起诉就能赢。但是我没时间去追究这个东西。我的时间非常宝贵,事儿太多,像我这个年龄了,不是怎么扩大影响和扬名,也不是追求经济上的东西,考虑的主要是以后还能留下点什么。”
很多曲艺在辽宁曾有过非常辉煌的过去,他说:“辽宁人爱听书,袁阔成、我、刘兰芳、单田芳都是在辽宁说书起来的。除了刘兰芳,其他三个人最早都不是辽宁人。过去,辽宁观众多,说书人服务于工人,现场说书卖票上座率高,全国各地的说书人都愿意到辽宁来。”然而,辽宁有很多曲艺瑰宝并没有很好地保留并传承,“当年李默然张罗辽宁老艺术家协会,现在我把这些人争取再聚合在一起,不定期搞点活动。”
说到这儿的时候,田连元笑着说,“比如东北的唐韵笙先生,那是我们东北非常有名的大艺术家,但是你想找一出他演出的完整资料,非常难!而上海台,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很多艺术作品还保存着,这些我们辽宁都没有。你说辽宁的大艺术家的作品好,哪儿好?什么都没留下!他们一辈子有什么感悟和见解?没有了!留什么给年轻人?老艺术家一生对于艺术的探索和感悟是不可复制的。探索和经验,应该留存下来。所以,我们想办法,把老艺术家们都聚一聚,尽量把这些宝贝都保存下来,给后代留点什么。”
上一回:著名粤语讲古大师林兆明今晨离世
下一回:王丽堂:承百年家学 启书坛新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