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部 汉末风云 第三十五回 汉寿亭侯挂印封金

上回书说到一名老军告知实情,把刘备在河北的情况禀报了甘夫人跟糜夫人。两位夫人一听,既然关羽知道皇叔在河北袁绍军中,为什么刚才不禀报我们姐妹呢?甘夫人把脸一沉,命人去叫关羽。不多时,关羽来到两位皇嫂的屋中,深施一礼:“小弟拜见二位嫂嫂。”
甘夫人说:“二叔,皇叔待你不薄,你为何忘其旧义,慢待我们姐妹?”
“嫂嫂何出此言?”
“二叔,你在汝南已然知道皇叔的下落,为什么不禀报我们姐妹?”
“二位嫂嫂错怪了云长。我不能轻易吐露实情,恐怕曹操知道就不好办了。二位嫂嫂,得容我想出办法,好保着您到河北寻兄。”
二位夫人这才明白:“二叔,你千万不要和我姐妹一般见识,我们女流见识太短。二叔,无论如何你得想办法让我姐妹逃出牢笼,你们弟兄团圆。”
“小弟遵命。”
关羽这才退出来。
到了前院书房,云长坐在屋中,手捻长髯,冥思苦想:弟兄失散好几个月了,而今知道大哥在河北袁绍军中,自己斩颜良、诛文丑,恐怕袁绍会对大哥不利。而且我在汝南知道大哥的下落,那么于禁、乐进也会知道,会不会禀报曹操?曹操让不让我走呢?身为大丈夫,来得明白,走得光明,我得如何辞曹前去寻兄呢?云长正想呢,门军进来了:“关将军,现有张辽将军求见。”
云长心想:一定是于禁、乐进禀报了曹操,曹操让张辽来探一探我现在什么想法。
“有请。”
关羽站起身形迎到书房外,张辽已然迈步走进来了。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,然后到书房落座。刚坐下,张辽抱拳拱手:“恭喜关将军,贺喜关将军!”
“文远,关某喜从何来?”
“关将军,你在汝南已然知道皇叔在河北袁绍军中,这岂不是一喜吗?”
“是啊,知道大哥的下落,我十分高兴。文远,你我当初土山三事相约,你已代我禀明丞相,丞相恩准了。现在既知大哥的下落,请你禀报丞相,过几天我要保着二位嫂嫂遘奔河北寻兄。文远,你一定替我代禀此事。”
“好,不过有件事我不口月,在二将军面前领教。”
“文远,你我弟兄一般,有事讲在当面,何言领教二字?”
“二将军,请问你跟文远是什么交情?”
“文远,你我是好朋友啊。你对待我有活命之恩,如果不是你,怎能保我这条命,保二位皇嫂暂栖曹营呢?”
“是啊,我也这么想。关将军,你在白门楼跪在丞相面前说我是赤心之人,想来你我的交情非同一般。”
“不错,咱们确实是挚友。”
“既然如此,那我还想请问,你我之间的交情跟皇叔与你之间的交情还有什么不同吗?”
“文远,你是明白人。桃园结义,我们刘、关、张弟兄跪在地上发下誓言,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,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,所以我们是先朋友而后兄弟。再说,我们弟兄誓保汉室,我大哥是当今万岁的皇叔,是汉室宗亲,我跟我大哥是先朋友兄弟而后君臣。文远,我们兄弟的交情怎能与你的交情相比?”
张辽听到这儿,就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说,关羽去心已定。
“关将军,照这样说,你一定要到河北寻兄?”
“土山约三事,既然丞相应允,就不能失信于天下。请文远替我禀明丞相,关某过几日便走。”
“好,文远告辞。”
张辽立刻回去禀报曹操,曹操在屋中来回踱步:“看来关羽我是留不住了。”
张辽心里不是滋味:是我劝丞相收的关羽,是我给他讲的豫让“众人国士”之论,而丞相确实拿关羽以国土相待,到现在我应该怎么说呢?张辽刚要说话,曹操一摆手:“文远,你且退下,我自有计留之。”
这些文武可不知道曹操还有什么妙计,其实曹操计策已穷。众人全都退下去了。
再说云长自从送走张辽之后,自己坐在书房当中想念大哥。正在这时,老军又进来了:“关将军,门外来了一位先生,说是您的老朋友,要求见您。”
“快快有请。”
云长站起身形迎到书房外,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位先生,云长一看,不认识。这个人是个细高挑儿,黄面皮,两道眉毛又黑又长,一双长目,高鼻梁,四字口。三绺墨髯胸前飘洒,看年龄在四十岁开外。头戴学士巾,身穿蓝袍,腰系丝绦,白袜云鞋。从外表一看,这人显得很聪明。这位先生迈步走到云长面前:“拜见关将军。”
“先生,我并不认识你,不知你怎么跟关某相识的。”
“关将军,请到屋中讲话。”
“好,请。”
二人来到屋中落座,老军献茶。这人二次抱拳:“关将军,在下南阳人,姓陈名震,从河北而来。”
说到这儿,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关羽:“这是皇叔让我带来的一封信。”
云长这才明白,这位陈震先生是替大哥前来下书,赶紧就把这封信打开了。刘备这封书信写得很简单,写得是:
备与足下,自桃园缔盟,誓以同死。今何中道相违,割恩断义?君必欲取功名、图富贵,愿献备首级以成全功。书不尽言,死待来命。
关羽看完书信,两行热泪夺眶而出:“屈煞关某也!”
云长确实难过,因为刘备写得虽然不多,但话很厉害。我刘备跟你关羽自从桃园结义成为誓同生死的弟兄,你为何违背誓言归降了曹操呢?你打算图功名富贵,没关系,我刘备把项上人头给你,成全你功成名就。话不多说了,我等死而已。这时陈震在旁边说:“关将军,皇叔确实非常想念你,既然知他的下落,是不是请你保着皇叔的二位夫人马上到河北前去跟他团聚?”
“陈先生,人生在天地间,如果无始无终,非君子也。我来的时候很明白,跟曹操土山约三事,那我走的时候就不能不辞别曹操。你略候片刻,我写上一封回信,请你交给我大哥。等我辞别曹操之后,我立刻到河北前去寻兄。”
“请关将军急速回书,我得立刻就走。”
云长明白,这陈震是袁绍军中的人,现在袁绍跟曹操是仇敌,陈震到此非常不易,如同奸细。倘若让曹操的人捉住,陈震这条命就保不住了。可见陈震心已然归了刘备,才能冒生死危险而来。云长提起笔来给大哥写信,并不避讳陈震。陈震就在一边看着。关羽是流着眼泪写的,写得非常好:
窃闻义不负心,忠不顾死。羽自幼读书,粗知礼义,观羊角哀、左伯桃之事,未尝不三叹而流涕也。前守下邳,内无积粟,外无援兵,欲即效死,奈有二嫂之重,未敢断首捐躯,致负所托,故尔暂且羁身,冀图后会。近至汝南,方知兄信,即当面辞曹公,奉二嫂归。羽但怀异心,神人共戮。披肝沥胆,笔楮难穷。瞻拜有期,伏惟照鉴。
陈震在旁边看着,心说:关云长这人可敬啊。这封书信是说:我关羽听说既然结义就不能做负心之人,既然尽忠就不能怕死。我自幼读书,最佩服的就是战国时候的两个人,一个叫羊角哀,一个叫左伯桃。
书中交代,自刘、关、张桃园三结义之后,许多人要结盟拜把兄弟,都摆上香案,供上三义码,也就是刘、关、张,学习桃园弟兄嘛。那在刘、关、张桃园结义之前,磕头拜把兄弟供的是两义码,一个是羊角哀,一个是左伯桃。他们是战国时人,因为楚国国君招纳贤士,左伯桃已然四十开外了,千里迢迢到楚国求官。没想到走到中途,风雨交加,正是隆冬季节,左伯桃身上无衣,肚内无食,他突然发现在林中有个小小的茅庐草舍。左伯桃就来这儿叫门,想借宿一夜,躲躲风雨。门开了,有一个念书人出来迎接,就把左伯桃让进屋中。左伯桃进来一看,家中很穷,就是一张床榻,上面堆满了书。他就是羊角哀。他把左伯桃让进来,把他的衣裳烘干,然后又把仅有的一点粮食做熟了给左伯桃吃。当天晚上两个人就睡在一张床榻上,没想到越说越投机,整整聊了一宿,真是相见恨晚。两个人聊了三天三夜,磕头拜为兄弟。左伯桃知道羊角哀的才学比自己还高,就劝他同时到楚国求官。两个人离开茅庐草舍,一路上风雨交加,因为四外都是荒野,没有人烟,两个人堪堪冻死。后来左伯桃找到一棵大树,但树窟窿里只能藏一个人。两个人互相让了半天,最后左伯桃把自己身上衣裳全脱了,给羊角哀穿上,把身上仅有的一点粮食也给了羊角哀。两个人的衣裳穿在一个人的身上,这个人就暖和了;两个人的吃的给一个人,这个人就能度过饥荒。就这样,左伯桃冻死在树内,羊角哀哭着去楚国。见着楚王,楚王跟他一谈,才知道羊角哀才学太高了。羊角哀首陈十策,都是治国安邦的要领。楚王就拜他中大夫之职,赏黄金百两,彩缎百匹。羊角哀“噗嗵”跪下,痛哭流涕。楚王问其原因,羊角哀就把以往经过禀报了楚王。楚王十分感动,就把左伯桃也封为中大夫,按中大夫之礼将其埋葬。羊角哀奉楚王之命前去埋葬左伯桃,等把左伯桃安葬之后,羊角哀在这儿守坟。要是按照迷信说法,羊角哀做梦了,左伯桃托梦说,兄弟你虽然把我埋葬了,用的是中大夫之礼,可你埋的不是地方,这里离荆轲的坟太近了。兄弟,当初荆轲刺秦王,被剁成万段碎尸,是荆轲的朋友高渐离拣了他的一点烂骨头烂肉埋在这儿了。虽有荆轲之坟,但是一些烂骨头烂肉。没想到高渐离每天拿着宝剑上这儿轰我。兄弟你要再不管我,死后我都不得安生。羊角哀痛不欲生,为了哥哥的魂安,就自刎在左伯桃的坟前。没想到荆轲这坟裂了,就把荆轲这些骨头和肉崩出来了。可左伯桃这坟平安无事了。当地老百姓把这件事禀报楚壬,楚王就加封羊角哀上大夫之职,然后建了一座庙宇,敕赐庙额为“忠义祠”。
而关羽最尊重的就是羊角哀和左伯桃,每次读到这里,感慨万千,为之落泪。我前者守下邳,城中无粮,外无救兵,我应当自尽。可您把两位夫人托付给我,我不敢死。所以暂且羁身,为的是图你我弟兄后会。最近到了汝南,才知道大哥在袁绍军中,我应当马上面辞曹操,保二位皇嫂归去。我如果怀有二心,神人共杀。一支笔、一张纸,难以表达我的心情。你我弟兄相见有期。
陈震把关羽这封信收好后,起身告辞,云长亲自送到门外。等陈震走后,云长立刻来见嫂嫂,就把陈震下书这件事禀明二位夫人,然后请她们收拾东西,准备辞曹而去。第二天要见曹操告辞,到了相府前,云长就愣了:每日相府门前热闹非凡、车水马龙,今天冷冷清清。云长抬头一看,府门外挂出回避牌。云长长叹一口气,心说:这是不愿意见我,不愿意让我走。云长回来。次日仍然到相府告辞,府门前仍然悬挂回避牌。第三天依然如此。云长心里难过,绕道就来到张辽家了。刚到张辽府前,一下马,门官迎上来了:“关将军,您是不是要见我家将军?我家将军偶染风寒,周身不适,不能接驾,还请关将军恕罪。”
云长明白曹操的用意了:你不让我走,张辽也不见我,但我决心已定。关羽回到家中,给曹操写了一封信,这封信写的是:
羽少事皇叔,誓同生死,皇天后土,实闻斯言。前者下邳失守,所请三事,已蒙恩诺。今探知故主见在袁绍军中,回思昔日之盟,岂客违背?新恩虽厚,旧义难忘。兹特奉书告辞,伏惟照察。其有余恩未报,愿以俟之异日。
关羽这个人傲上而不忍下,欺强而不凌弱,光明磊落。你曹操不让我走,我写封信把事情讲清楚。我关羽年轻的时候就保了皇叔刘备,一个头磕在地下,不求同生,但愿同死。前者你曹操指挥人马兵困下邳,土山约三事,你曹操已然答允了。如今我打探明白大哥在袁绍那里,想起我们刘、关、张弟兄磕头时发下的誓言不能违背。
“新恩虽厚,旧义难忘”。云长这封信重点就在这两句话上。不错,我来到曹营后,你曹操三日小宴、五日大宴,上马赠金、下马赠银,锦袍美女相赠,赐我纱囊,保我关羽偏将军,赐我关某赤兔马,恩重如山。但你对待我是新恩,你对我再好,我也不能忘了跟大哥刘备、三弟翼德的义气。为何至今有这么多人崇拜关羽?也就是他新恩旧义分得非常清楚。关羽明明白白告诉曹操,“新恩虽厚,旧义难忘”,所以我才写这封信跟你告辞。我不是小人,你曹操对我有恩,我斩颜良、诛文丑、收复汝南,报了你的恩德,但是你对我太好了,我没报完的将来再报。什么时候报?华容道啊。后文书曹操败走华容道,关羽不忍心见曹操死在自己的马前,往旁边一拨马,把曹操放走了。这就说明关羽确实是个大丈夫,光明磊落。
关羽把书信封好,派曹操在这儿的人前去相府下书。这几天云长并没闲着,已经让这几十名老军把曹操所赐的金银、器皿查点清楚,一一造册。凡是你曹操所赐,我一样都不要,账目清楚。又把这十名美女叫来,让她们住在偏房,等着面见曹丞相。然后云长来见二位皇嫂,甘夫人、糜夫人早把东西收拾好了。
“二位嫂嫂,我已然写信辞别丞相,请二位嫂嫂上车。”
二位夫人出来,到府门外上车。从徐州来的时候带了三十名老军,他们也把东西收拾好了,把赤兔马牵出来,鞴好鞍鞴嚼环,挂好这口青龙偃月刀。云长在屋中把盔甲包打开,顶盔贯甲,罩袍束带,拴扎什物,全身披挂整齐,带好佩剑,然后把钦赐的偏将军汉寿亭侯的印悬挂在房梁上。所以说关云长封金挂印,传为千古美谈。云长一看,诸事完毕,从屋中出来,到府门外上马:“二位嫂嫂,现在要起程了。来,遘奔许昌北门。”
关羽保着二位皇嫂到了北门。门军谁不认识关羽,一看他全身披挂,两辆车,赶紧上前施礼:“拜见关将军。请问您出城吗?”
“关某保二位皇嫂要出城赴河北寻兄。”
“关将军,您既然要出城,请您拿来丞相的令箭。”
“关某前去拜见丞相,相府高挂回避牌,未曾得见丞相,没有令箭。”
“二将军,您没有令箭,我们可不敢把您放出城去。”
云长气往上撞,卧蚕眉倒竖,丹凤眼圆睁,五绺长髯胸前飘摆,晃身形,甲叶仓啷啷直响,一抬腿,摘下青龙偃月刀,在手中一擎:“你敢不放关某出城吗?”
这门官一看,甭说自己没有颜照、文丑的本事,就是有,又能逃出这口刀去吗?
“二将军您走。”
门官可不敢拦了,云长吩咐老军推动车辆,一起出了许昌北门。这门官赶紧撒腿就奔相府跑,禀报曹操。
其实相府门前虽然挂着回避牌,曹操并没休息,就坐在厅中。旁边是几位谋士,荀或、荀攸、程昱、郭嘉、刘晔、满宠、毛玠、吕虔;这边众将,张辽也没在家中养病,就在曹操身旁坐着呢。因为曹操想留关羽,但确实没有良策,于是就跟文武群臣商议。这时门吏进来了:“启禀丞相,关羽派人前来下书。”
曹操把信打开一看:“云长去矣!”
这四个字确实是曹操的真心写照。从十八镇诸侯讨董卓的时候,曹操就爱上关羽了。温酒斩华雄,三英战吕布,关羽忠义之士,胯下马,掌中青龙偃月刀,纵横天下,无人能敌。好不容易把他收在自己的麾下,自己对他又这么好,但就是买不动他这颗心。曹操能不难过吗?两眼发直。
“报!”
曹操一看是门官:“何事禀报?”
“回禀丞相,关羽夺北门而去,随行两辆车,还有老军三十余名,往北而行。”
曹操心说:果然出北门遘奔袁绍军中。曹操还没说话呢,这时又进来—个。就是关羽所住宅院的总管,往地上一跪:“启禀丞相,关羽把您所赐的金银全都封好了,留下账本,美女十人另居别室,汉寿亭侯印悬挂在房梁上。丞相,您所留的人他一个都没带,只是保着二位夫人,带着从徐州来的三十名老军,离开了许昌。”
曹操手捻胡须,瞧了瞧文武官员,曹操动心了,关云长封金挂印而去。曹操欲哭无泪,真难过。
就在这时,有一个人挺身而出:“丞相,请您给我铁骑三千,待我生擒关羽,献与丞相。”
众人顺声音观瞧,说话之人是位老将军,虽然年纪不小了,但十分魁梧,虎体熊腰,身高在九尺开外。面皮微黄,两道苍眉斜插入鬓,直人天苍,一双虎目皂白分明’高鼻梁,四字口,一部银髯胸前飘洒。头戴素缎子扎巾,勒着一对亮银抹额,当中间一颗明珠,二龙斗宝,身披素蟒,腰横玉带,足蹬官靴,身旁佩剑,正是老将蔡阳。蔡阳虽然年过六旬了,但一口蔡家刀,刀法娴熟。蔡阳自关羽来到曹营之后,他心里就不痛快。最看不上关羽的,也不乐意曹操这么重待关羽的就是蔡阳。关羽只不过胯下马,掌中刀,有什么了不起的,至于这样尊重他吗?今天他走了吧?所以蔡阳挺身而出,要追捕关羽。曹操冲蔡阳一摆手,并没说什么。这时程昱起身,冲曹操深施一札:“丞相,您对待关羽这么好,今天他乱言片楮,不辞而别,冒渎钧威,其罪不小。他要是投了袁绍,就等于给袁绍猛虎添翼,对我军不利。丞相还是把关羽追回来,以绝后患。”
曹操轻轻摇了摇头。其实程昱这话说得挺有分量。
“乱言片楮”,就是说关羽给你写这封信,在一张纸上胡乱编了这么几句话:“冒渎钧威”,就是他冒犯了你丞相的神威。你必须得把他捉回来,不然他投奔了袁绍,袁绍如虎添翼,对咱们不利。程昱的话确实触动了曹操。
“仲德,你这话诚然不假,可当初土山约三事我已答应于他,今天怎能失信于天下?各为其主,他走就让他走吧,还是不追为佳。像他这种人来得明白,去也如此,财贿不能动其心,富贵不能移其志,我十分敬佩,你们大家要学习关云长。”
曹操这话很对。土山约三事我答应了他,今天我不能失信于天下。再说,关羽不能不让曹操佩服,因为“财贿不能动其心,富贵不能移其志”。所以曹操对关羽没有办法,没法收关羽的心。这种人我佩服,你们应该向关羽学。曹操说完这几句话,大家谁也不言语了。
曹操问了一声:“文远何在?”
张辽一直不敢说话,赶紧来到曹操面前:“拜见丞相。”
曹操看了看张辽,心说:你的心事我明白,虽然当初土山约三事是你劝我答应的,可现在我并不怪你。
“文远,既然云长要走,我就把人情做到底。你急速去追赶,请他慢走一步,我亲自送行,馈赠金银以作路费。另外我早已给云长做好一件新的锦袍,赠给他作为日后的纪念。你先行一步,我随后就到。”
“遵令。”
张辽非常舒服。要不怎么说曹操就是曹操,袁绍就是袁绍,袁绍就是比不了曹操。曹操对待关羽有始有终,虽然他是奸雄,但对于这件事,他不能失信于天下;而袁绍就不行,想杀刘备就捆上,想放就解绑绳,不能始终如一。
张辽立刻出了相府,上马遘奔北门。这边曹操传令,带着众文武去给关羽送行。其实现在云长并没走多远。如果就他一个人,曹操再追也追不上了,因为他骑的是赤兔马,日行一千,夜走八百,是匹宝马良驹。可云长身负重任,老军推动车辆,车上坐着二位夫人,能快走吗?云长得保住二位皇嫂,所以车辆慢慢地走。离着灞陵桥不远,两岸杨柳依依,流水潺潺,云长屈指一算,离开大哥已然将近一年,心急如焚,恨不得一步到河北见着大哥,纵算一死也是心甘情愿了。可一回头,想起曹操对自己的恩德,云长摇了摇头,继续催马往前走。正在这时,就听身背后马挂鸾铃的声音,云长回头一看,一匹马奔跑如飞,马上一员战将,金盔金甲绿战袍。是不是曹操追兵到了?
“老军,推动车辆往前走,前边等候关某。”
老军急忙推动车辆往前走,云长拨转马头,手托青龙偃月刀,准备迎敌。灞桥挑袍,下回再说。 


上一回:第一部 汉末风云 第三十四回 延津渡关羽诛文丑
下一回:第一部 汉末风云 第三十六回 美髯关公过关斩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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