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武场 第六回 马跳围墙

姑苏王张士诚回头看见门生陈友谅手举大刀直追过来,心里想,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,一来不是姑苏王;二来也不象你老师。因此左手执金板斩将大砍刀,右手将肋甲套里的千斤索抓住,“扎,哺”拿出红丝钢钩滚索,名为红链套索。然后“哈拉”将马转过身,朝陈友谅叫一声:“着!招……宝!”“咔哺……”这时候天已经亮了,太阳出来,阳光照在红链套索上“刹……”金光万道。陈友谅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,听见一声“招宝”一怔,想有宝来了,想逃也逃不了,逃到东,宝要追到东,逃到西,要追到西,因此人马急忙一偏,右肩“咔”已经被套住,仔细一看,陈友谅气呀,什么宝,原来是红链套索。只听见张士诚在那边叫道:“下马!”将陈友谅一拉,陈友谅这匹马“哈拉拉……”朝张士诚那边跟过去,这样拉法永生永世拉不下来,倘使陈友谅犟一犟,今天就要稳跌跟斗。
彩山殿上元顺帝拿了标远镜在望,看不懂,问值殿将军,两个人拉来拉去干什么?值殿将军回答说,是姑苏主张士诚将江西元帅陈友谅用红链套索套住了,在那里拉来拉去。哦!顺帝听得满武场喧哗,急忙对脱脱说道:“相父,江西陈友谅被红链套索套住,如之奈何?”“臣启禀我王万岁,请陛下传旨,命天下英雄,无论何人能将红链套索砍掉,为探花郎。”“朕躬准奏。”于是,一道旨意,一个都统,一匹马,绕武场兜一圈,一边跑,一边叫:“万岁有旨,天下英雄无论何人,有谁能砍断红链套索,为探花郎!”“哈拉拉……”一圈跑完。
十二邦其他十邦王看见,黄旗中一个是姑苏王,一个是江西元帅,啥人肯出来做冤家?天下武生呢,胆小的多,就是一个布篷里的都出来帮忙,也抵不过两个大邦的人。这些武生只会讲笑话:“哎!这样不象考武场了,象背娘舅了!”“背娘舅啊……”张士诚听了气呀,他是我学生怎么倒算我的娘舅了呢?陈友谅也在想,啥人要做这个娘舅,将手中紫金刀往鸟嘴环架上一架。右手将右肩上钩子滑下来一点,再将左手脉门搭住。叫一声:“大王恩师老大人,请到这边来。”“哦?”张士诚想。我不跟他过去我也会跌跟斗,因此马只好跟去。其实张士诚笨,只要将千斤套索松一松,陈友谅就要跌下去的。众武生看见又叫道:“嗨,不是背娘舅,是娘舅背了!”张士诚想,哦,我背他是背娘舅,他背我是娘舅背,我做他外甥做定了!
江北布篷里胡大海看见都统拿了块牌,骑了马武场里跑,问身旁华云龙:“华云龙,牌子上写的什么?”华云龙对他说,牌上写的是啥人上去将红链套索砍断,他就是探花郎。“喔!”胡大海想,这个便宜货我要,中状元么我不行,砍断红链套索容易,我可以弄个探花做做了。马上将斧头一扛,骑上马“哈拉拉……”出去,嘴里叫道:“呔!探花郎来了!”众弟兄看见想:要出事了,红链套索胡大海砍不断的,它比钢丝还要韧。倘使胡大海砍不断,反将左右两个人的头砍下来,那么两个大邦要和我们没个完啦,这还担当得起呀!朱元璋一看,众弟兄中只有阎王票子吴福的话胡大海肯听,因此叫一声:“吴贤弟,快去将胡大海叫回来!”“四哥,知道了!”说完,吴福将驴子“滴铃铃……”一拎,到外面,朝胡大海背后叫道:“呆子,快回来,不回来要看箭啦!”胡太海最怕吴福的掌中箭,听见吴福叫他,马上回答:“票子,不要动,回来了。”“的各的,的各的……”胡大海圈马回来,对吴福说:“票子,你去吧!”“我不去。”“你不去,为啥不让我去呢?我做了探花,你就是探花的哥哥了。”“四哥要你回去!”“哎,这也没得办法,一个探花硬弄掉了。”胡大海只好跟了吴福回去。
武场里连胡大海这种人都不敢去,还有啥人敢去砍断红链套索?既然武场里没有人,那么就请武场外的人来吧!啥人?江北武生常遇春。
常遇春在天齐观里很早就酲了,为哈不起来呢?他想,老香火会来叫醒他的,大概现在时辰还早。不料“大意失荆州。”常遇春那匹马天亮就“脱壳拖……”走到当家房门口,觉得头皮有点痒,头朝门上撞,“乓当,乓当!”常遇春在床上养神,听见声音以为是老香火来叫他,于是两手搓搓,将眼睛捻一捻,定神一看,天亮了,“哎呀!”这声“哎呀”一叫,隔壁房间老香火一吓,手一松,“瓜拉答”棺材盖落下去,呜呼哀哉,伏维尚飨!老香火死在棺材里,一直要等到放寿材这户人家老娘死了,派人来将这付寿材抬回去,打开棺材盖才发现,我就不提了。
常遇春急忙穿衣裳,一边叫老香火:“老人家,老头儿,哎咦!”人起来走到房门前拉拉门,拉不开,推推,又推不动,常遇春气呀,将我关在里面。抬脚一脚将房门踢开,“哗啦”房门倒下来,门外的马“哈拉拉……”朝外面走去,常遇春想:幸好有这匹马,因此用手拍拍马。说道:“好马,宝马!没有你来叫我,你主人还睡在床上啦!”常遇春将银包解开,拿出几两碎银放在当家房里桌子上。想:你老香火拆我烂污,我不能占你便宜。然后走出去将缰绳一拉,“卜”将插在天井里的一把枪拔起来,朝鸟嘴环架上一架,牵了马走到天齐观门口,见门未闩,以为老香火到邻居家去了。人走出来将门一关,恐怕别人来拿了东西倒怪我出门人。然后将马的肚带扣扣紧,跨上马背,枪一执,叫一声:“庙中人听者,俺江北武生去也!”说完,“哈拉拉……”往武场方向而去。
常遇春“哈拉拉……”走到王府井大街口,如朝左,是往南场门那边去,南场门守将晁王赤福寿,铁面无私,戒严后,看见路上有人一律算奸细,格杀勿论,朝右是往北场门去,北场门守将是康荣老王爷,人很慈善,还能问个来影去踪。今天常遇春运气好,他朝南场门去时,正巧晁王赤福寿去北场门与康荣老王爷碰头了,如果常遇春先去北场门就会碰着,一命难保。现在常遇春到南场门未碰上赤福寿,被两个元兵看见,一个小兵叫道:“呔!什么样人?站住!”常遇春回管道:“赶考的武生。”“你来得太早了。”“时辰尚早么?”“过了三年再来吧!”“哎也!”“什么?”“俺误睡在庙堂之中,被香火耽误了时辰,因此方始赶到,能不能请将爷用情,将场门开开,让我进武场赶考。”“不成,不成!如今王爷不在这儿,如在此,你性命难保了,去吧!”旁边一个小兵想:你怎么能这样回答他呢,让我来吧。因此叫声:“武生!”“将爷。”“你要进武场吗?”“正是。”“我们这儿南场门三更天就封锁了,你真要想进场,就到北场门去,那儿还开着啦!”“多谢将爷。”“哈拉拉……”一马往北场门去。
常遇春去北场门,正好晁王赤福寿从北场门回到南场门,那么常遇春半路要碰着的了?不会。常遇春从这边走,晁王从那边,一个武场多大,哪里看得见。那么等晁王回到南场门,小兵也要报告的吧?没有。为啥?因为晓得这个王爷知道了是一个武生来过,一定会马上追到北场门将他杀了,想你王爷骑马多惬意,我们小兵只好跟在后面跑,多吃力啊!还是不报告的好,反正武生到了北场门碰着康荣老王爷也要死的,我们何必多此一举。
常遇春“哈拉拉……”一马过来,将近到北场门,抬头一望,嗬哟!只见武场围墙高大坚固,上面还有个梁楼,在场门口摆了张桌子,当中坐位王爷,旁边是都统,还有几百个小兵。当中坐着的王爷,坐着不分长短,慈善脸面,两条寿眉,一双慈目,悬胆鼻,四方口,两耳贴肉,海下满布长须,雪白,白如银丝;头上戴一顶金丝盘、银丝绕、嵌珍珠、嵌八宝、黄金开口狮子扭头獬豸盔,上有二龙戏一粒宝珠,珠光闪烁,刘海带缚住,雉尾高挑,狐狸尾左右倒挂胸前,身上千锤打万锤敲、避水火、挡刀枪的黄金锁子连环甲,内衬皂缎绣花战袍,丝缦带肋甲套两面分飘,护心镜光闪闪,九吞头十八扎,甲拦裙金钩勾搭,脚上铜包头铁包眼、翻得山过得岭,踢死牛虎头云跟战靴。你在看他,他老王爷也在看你,哟!一个武生,英雄气概,跨下宝马,手捧长枪。
两个小兵一看,送死的来了!看他马好,有个小兵想,等会他死了就是我的啦!叫一声:“呔!下马!”常遇春懂规矩,马上将枪朝鸟嘴环架上一架,人下马,一个小兵走过来牵了马“的各的……”走。常遇春想:你现在牵吧,等会我再问你们要回来好了。另外一个小兵走过来朝常遇春腰间“别”一拳头,叫道:“走!”这一拳,常遇春倒不觉得什么,想我来迟了,是我错,因此不吭声。小兵不识相,“别”又是一拳:“走!”常遇春对小兵看看,冷笑一声。这个小兵仍不知趣,“别”再来一拳,好,常遇春发火了,想自从你们元朝侵占中原以来,处处欺压我们百姓,你叫我走我就走,这不算,还要打人,真是欺人太甚。常遇春伸出两个手指朝这个小兵肩上”嗒”一点,小兵哪里防备,只觉得肩上好象有两根钢条伸过来,“磴”一下子跌倒在地:“哎呀呀,我的娘老子也!”
常遇春走到前面,康荣老王爷一看,嗯,这个武生相貌堂堂,威风凛凛,想我手下都是只有两手三脚猫的,被他两个指头一点就摔倒在地。所说这个康荣老王爷与晁王赤福寿不同,要是换了别人就会想:你这个武生真特别,别人三更天就进武场了,你到太阳出来了才到,这且不说,还要打我手下,就是打狗也要看主人面,况且是我的手下!要不客气了。现在康荣老王爷一声不吭,看着你武生一步步走过来。
常遇春走到康荣老王爷面前“卜”一跪:“老千岁在上,武生请安。”“罢了。武生,你姓甚名谁,哪里人氏?”“武生姓常名洪,字遇春。乃江北濠州府怀远县人氏。”“缘何三更天不进场,到天明日出方始到来?”“老千岁,武生在家八月初七动身,七昼夜赶奔进京,在天齐庙之中被老香火耽误了时辰,所以到天明日出方始到来。“嗯?老王爷想想不对呀,我们武场本来是端午节开考,因为场地未如期竣工,改期到八月半,所以天下武生三四月就来了。困此又问道:“武生,我们武场本来五月端阳开考,因场地尚未竣工,改期到八月中秋,难道你预先知晓我们的朝廷大事不成?”哎呀,常遇春想:一个漏洞。我又不能对你说,是刘伯温来请我,我才出来考的,否则啥人高兴来考。现在只好说说鬼话:“啊,老千岁,本来武生三四月间就要进京,因家母有病,一病病到七月底。”嗯。康荣老王爷想,你老娘的病病得倒是蛮长的。只听常遇春在说:“本想下科再来,道途传言武场已经改期中秋,娘亲命我准备行装,所以到初七动身。”老王爷一听,又不对了,江北怀远初七动身,怎能中秋到达皇都呢?“武生,你从家乡怀远初七动身,八月中旬怎能赶到这里?”“老千岁,我有宝马一匹,能日行千里,夜行八百。”“喔喔喱……”老王爷想,这还来得及的。好啦,不要多问了。今天你算碰着我,倘使碰着晁王哪会允许你辩说,看来这个武生对老娘很孝,娘叫他来考他就来考。“武生,老夫念你一点孝心,免你死罪,下科来吧!”
常遇春听了想,这怎么行!里面地雷火炮关系到这么多人的性命,我是特意赶来揭破元帝奸计的,这一科非同小可,我怎能等到下科?常遇春越想越急,人突然站起来“砰”朝上一跳,叫一声:“哎呀!”“卜冬”仍然跪倒在地。
咳!康荣老王爷吓了一跳,想下一科就下一科,你年纪轻轻,又不是七老八十,过三年再考也来得及,为啥急得这付样子?“武生,看你这模样,难道你进了武场稳中状元不成?”“正是。”“嗬嗬,哈哈……”康荣老王爷听了扬声大笑,哎,这个武生样样都好,就是骄傲。因此,笑问道:“武生,你有多大能耐,敢出此狂言大语?”这一问,常遇春晓得话说过头了。只好应道:“十八般武艺,略知一二,善用长枪一杆。”“当面试来。”
老王爷马上叫小兵到威武架上拿杆长枪下来。威武架上十八样兵器样样齐全,那么十八样兵器到底是什么呢?是:一字流金,二是宣化斧,三尖两刃刀,四须虎头钩,五股托天叉,六轮点钢枪,七星昆吾剑,八角紫金锤,九环象鼻紫金刀,十印紫金倒马鞭,刀、枪、剑、戟、鞭、锏、锤、抓,真的说起来,只有十八个字:钺、斧、金、钩、拐、叉、牌、棍、棒,、刀、枪、剑、戟、鞭、锏、锤、抓。??小兵“嚓冷,嚓冷……”将一杆白蜡杆子枪一扬,常遇春看见,想我用这杆枪呀?“嚓冷”将枪接过来,这杆枪后面三尺,前面七尺,当中六尺,丈六为枪。
常遇春人站立起来,手握枪,将枪“哺、哺、哺”几抖,枪花囤窝大小,枪尖儿密密层层,嘴里“咦,咦”叫两声,常遇春没想到要将枪弄断的,“哺……”抖了几下,倒想着弄断枪了,那知弄来弄去倒弄不断了。马上转过身,背对老王爷,起左脚,枪朝上一戳,两手抓住一点点枪杆,“哈拉”一扳,好象折断根甘蔗,断了一点,还有一点皮牵住了没断,再用双手一扳,“瓜”一声枪断。常遇春心里快括,表面上装得急得不得了的样子,“啪”将断枪一扔,“嘿哒哒……”到老王爷面前:“老千岁,武生试枪失规,望老千岁恕罪!”“好哇!”老王爷一个忘形,赞扬了一声,想,不知他枪法如何?因此对小兵:“来!去把他自己的长枪拿来!”两个小兵去将常遇春放在马上的长枪“嘿嗬,嘿嗬”抬过来。康荣对常遇春说道:“武生,当面试来!”“遵命!”??常遇春将枪拿到手里,“啪、啪、啪……”一路枪法。枪赋:
此枪出手凤点头,闪闪金光天地浮;
好似蛟龙长空舞,犹如烈火炼金球;
四面八方风烟遗,播得山中狼虎愁;
若问此枪名和姓,梅花枪法世传留。
只见他,一枪化五枪,五五廿五枪,
一百廿五枪加三枪,夹竹梅花宝枪。
常遇春舞完枪,双手将长枪一丢:“老千岁,武生试枪完毕。”老王爷想,枪法试过了,不知他箭法如何,因此问道年:“弓开多少?”“三石力。”“箭射几何?”“九十步。”嗯,不错了。老王爷想,射箭不一定要百步,九十已经蛮好了。那么还要考吗?嗬哟,算啥,武场里面在考,我在外面也考,想武生到武场考无非想做官,让我给个官让他做做吧。“哦,武生,看你一身武艺非是容易得来,待等武场考试完毕,老夫在天子驾前保你一个四品冠带。”常遇春想:耍一路枪法就是四品官,要做官真容易啦,不过,我呀,你们元朝一品官我也不稀奇,但表面上要谢谢一声:“多谢老千岁!”走过来站在老王爷旁边。老王爷想,上亲王伯颜图有两个汉人学生,我也要收一个,这个武生倒蛮好,中我的意,等武场散了再慢慢说吧。
这时候,武场内传过来“哗……啊……”的响声,常遇春听了一怔,心想,我人到了武场却不能进去,刘伯温托我的事没能办到,我岂不成了失信之人了,今天非要想个办法到武场内去看看不可。眼珠一转,有了。叫声:“老千岁!”“嗯。”“武生蒙老千岁应允在武场完毕后,保我一个四品冠带,感恩匪浅。待武生日后回到家乡,乡里人问我,你那四品冠带从何而来?武生如何回答?”
老王爷想:笨,鬼话也不会说吗?我来教你:“你就说,武场中所得。”“是呀,我就说武场中所得。他们如要问我武场怎生模样呢?”“这就容易了,你上围墙观看便了。”常遇春立即答应一声:”多谢老千岁!”咦,老王爷想,我是让你等武场结束了再上围墙看看,照你这样子看来是要马上去看啦,不过再想想,让他看看有啥大不了。嗨呀,不能让他看的呀,看了,他要跳的。于是,康荣老王爷叫身旁一个小兵:“来,引领武生常遇春上围墙观看武场景致。”“是。”
这个小兵就是刚刚被常遇春手指一点,跌了个跟斗的。现在看见老王爷欢喜常遇春,急忙过来拍马屁。走过来时想,称呼他啥呢?按我们北方的叫法,姓张的叫张爷,姓李的叫李爷,不认识的叫爷们。刚刚又没有听清楚他报什么姓,叫他什么爷好?嗯,有了,想我们叫他们南方人叫蛮子的,我就叫他一声蛮爷吧。因此,小兵对常遇春叫声:“蛮爷,小的领你到围墙上观看好吗?”不料这个爷字上面放个蛮字,我们苏州人听来就难听,因为苏州人叫继父叫晚爷,晚字音蛮。因此常遇春听见“蛮爷”两字一怔,我哪来这样大个晚(蛮)儿子?“好哇!”
旁边另一个小兵想,我刚才将他的马牵了走,又拿了他的枪,他一定恨我。听见那个小兵那样叫常遇春,心想马屁人人会拍,各有巧妙不同。因此马上去将常遇春的枪拿过来,朝常遇春那匹马的鸟嘴环架上一架,“的各的、的各的……”牵了马走到常遇春面前:“蛮爷,我来给你带马!”常遇春一听,哟,又是一个晚儿子:“好哇!”
两个小兵一个在前,一个在后,常遇春在当中,一道到考场门。只见场门当中有一个大豁圈门,旁边有两个小豁圈门,都是铁什轮。懂的人知道,这用不着钥匙的。只见小兵在旁边小豁圈门一个小洞上,伸个手指头进去“轮儿……”转几圈,门“轧、轧……”就开了。小兵进去,常遇春也跟进去,后面一个小兵“的各的……”牵了马进来,里面铁什轮一拉,场门关好。进场门内,只见有两条路象丫字形,朝左面走,再进去,也有两条路象丫字,那么朝右面走,不识路的人随便你怎样走也走不到围墙。场门里的小兵听说是康荣老王爷吩咐进来的,也没人来问讯,三个人一路弯弯曲曲,曲曲弯弯进去,“咳……”亮光来了。小兵将常遇春的枪朝地上一插,将马拴在枪杆上,然后三个人步一级,一步一级拾石梯上去,一直上去走到围墙上面,两个小兵分立左右,常遇春对武场里一看,嗬哟!
武场赋:
但见武场里面,周圜围墙紧护。争名夺利动千戈,四下刀枪密布,暗藏地雷火炮,阴设地网天罗。平台上坐着十二邦主,布篷中尽是天下举子师徒。千军万马闹喧哗,五色旗飘威武。上有龙门高大,两旁联对紧护;上联是,“铁钺虎符,挑选贤人安社稷”,下联是,“金镶玉玺,夺取良将定山河”。吹鼓亭吹吹打打,炮台上炮声喧哔。旗杆上黄旗高扯,迎风飘荡透云雾。左写着,“考贤人,除寇乱,匡扶社稷”;右写着,“选群英,压强暴,重整山河。’分左右招贤纳士,为安邦平定干戈。上有彩山宝殿,珠灯挂彩耀目。中央竖头匾额,两旁联对紧护。上一联,“社稷开基登天宝”;下一联,“山河奠鼎圣贤扶”。龙书案金镶玉嵌,嵌的是社稷山河。殿前矗立夏朝宝鼎,香烟缭绕高接云雾。左边脱脱贤相,执掌印鉴兵符。两旁值殿将军,手执金瓜锇斧。万岁一声传旨下,黄门官曲背吆呼,龙门内连声炮响,“得、冬、当!”御林军显赫威武。
常遇春看到武场,不要说没有见过,听也没有听见过。他伸手朝左面一座殿指指,问身旁的小兵:“将爷,这是什么所在?”“蛮爷,你问这个么?这就是彩山宝殿。”哦!看见彩山殿上隐隐约约黄咋咋坐着一个人,问小兵:“这莫非是当今万岁?”“不错,是咱们主子爷。”常遇春看到元帝右手站立一个浑身刹辣焦黄,胡子雪白一个人,问小兵:“将爷,那万岁右面站立的是何人?”“哦,这个,是进中原从投有打过败仗的刀王常胜将军葛耶先。”“嗯。”再看到元帝左面后边站立一个人,浑身雪白:“将爷,万岁左面一个老将,他是何人?”“是我们上亲王。山海关大布花枪祖宗金鼍龙伯颜图多尔衮。”这是元小兵的话,我们就叫伯颜图。常遇春看到了龙门里朱亮祖,鸟纱八,一一同明。再朝一只只平台,天下各路英雄的布篷看过去,只看到有个布篷上两个字,上面望下去不大,下面看看蛮太:“江北。”常遇春暗地里叹口气:“咳!如果我不睡过了头,如今也在江北布篷里了,现在我再大声叫也叫不应众弟兄啊!”
常遇春再看过去,看到黄旗当中,咦,两匹马上两个人,“哈拉拉……”一匹马往这边,“哈拉拉……”一匹马又往那边,不知为啥?问道:“将爷,这两个人在干何事?”“夺状元。”“夺状元?将爷,这两人何许样人?”好在内外上下有吊斗,有甚消息,吊斗里有字条写清楚的,所以小兵马上就回答:“你问他们吗?这面一个,人称三个脑袋六条臂姑苏王张士诚。好吗?”“好哇!”“那一个,我来说,更不得了,人称三个脑袋八条臂江西大元帅陈友谅。好吗?”以为常遇春要叫声好的。常遇春听了想,哦,这就是被我一拳揍倒在地不肯爬起来的朋友,他能称三头八臂,我好称六头十六臂了。因此说:“平常呀平常!”
小兵不明白了:“咦,蛮爷,你话不对了,三头六臂叫好,三头八臂倒叫平常。”哟,常遇春想,又说僵了。“三头八臂平常,三头六臂更没有用了。”小兵说道:“蛮爷,你在围墙上说这个不成,那个不灵,你到武场里只怕一个也打不过。”“嘿,嘿!苦我不能进武场。一能进武场怎样?”“能进武场么,定能左手生擒张士诚,右手活拿陈友谅。”“好,好!”一个小兵说:“那么你可要进武场了。”
常遇春想,机会来了,我不知道,他们小兵总知道有条路可以进场,今天为了揭破元朝奸计,救天下武生性命,龙门要跳,就是狗洞也要钻一钻。急忙问道:“哪道而行?”小兵说:“咦,你不是说要生擒张士诚,活拿陈友谅吗?那你马背上的裆劲一定不错的了。”“嗯。”“那就容易了,这样,我给你将马带来,你骑在马上,就在围墙上跑来跑去,跑它三趟,再朝下面一跳,不是进场了吗?”“如此,你可有胆量给俺带马?”“笑话,你有胆量跳,我就没有胆量给你带马吗?你等着瞧!”小兵马上下围墙,到下面,将拴在枪上的马缰绳一抽,枪捧在手里,再将马“的各的,的各的……”牵上来:“蛮爷,马来了!”
这匹马,两只马眼睛对两旁看看,啥地方呀,我从来没有来过。常遇春走过来,一只手朝马嚼环上一放,右手朝马领鬃毛下面摸过去,在马颈旁边靠胸脯的地方拍拍,搔搔,马象猫一样最欢喜别人搔搔它,因为这个地方自己嘴咬不着的。不懂的人去拍马屁股,一个不对,“汤”一脚踢过来。常遇春一边搔马,一边说:“好马呀宝马!”马一听,啊,是东家。只听东家又说道:“好马,今日俺要仗你良马之力,在围墙上马跑三趟,跳下围墙,你若能够,就把头儿点三点,倘若不能,把头儿摇三摇。”旁边两个元兵听了奇怪,一个元兵对另一个元兵说:“我的哥儿。”“怎么说?”“笑话,能跳不能跳问自己,怎么去问马?马是畜类懂什么?”“我懂。蛮爷这匹马只会摇头,叫摇头马。”常遇春听他们这么说,叫一声:“好哇!”想我就是怕你们不肯让我跳.所以有意问问马的,竟然你们这样说,我就不客气了。
常遇春乘此机会走过来,将马笼头,嚼环,鞍鞒,后抽,肚带一把“轧轧……叭”,两把“轧轧……叭’,三把“轧……叭哒”。一般马鞍鞒下面肚带三根,只取当中一把,叫三把肚带牢紧。今天不同,叫肚带三把牢紧,马鞍鞒与马的背心,肚带与马肚皮之间,一根头发也插不进,间不容发。常遇春跃上马背,鸟嘴环架长枪一执。叫声:“将爷,俺去也!”两个小兵看他一本正经。笑道,“蛮爷,你马跑三趟,跳下围墙,咱俩佩服你,不能跳的话,不要紧,拿点银子出来给弟兄们买点酒喝算了。”“好哇!’
常遇春葵花镫上一挑,“哈拉拉…”,马跑到要转弯的地方,小兵叫一声:“嘿!蛮爷,半趟啦!”常遇春“哈拉拉……”回过来算一趟,再跑过去算一趟半,回过来算两趟。“蛮爷,两趟了,你过去再回来算三趟,能跳则跳,不能跳还是那句老话。”常遇春“哈拉拉……”跑过去,小兵叫道:“两趟半啦!”
等到常遇春“哈拉拉……”再回来时不同了,将右手抓在枪杆当中,左手将马的领鬃毛横抓三根,竖四根,左七根,右八根,为啥不一把抓呢?一把抓不痛。好象一个人,抓他一把头发不痛,拉他一根,咦,痛哇,所以叫做牵一发动全身。常遇春两只脚在踏镫上抽出,靴尖在马肚皮当中“匣当”一下钩牢,裆劲“啪、啪”三闪。
为啥?常遇春想,如果两脚不抽出踏镫,“哈拉”跳下去,马一跑,人倘使不死,也要被马拖死。这就是我们说书要说清的道理。
常遇春铁板着脸。这匹马觉得不对,东家双手将我领鬃毛抓住,裆劲又钩紧,看上去要闯祸了。马到这时候也僵了,马头一抬,马眼睛一弹,两只马耳朵一竖,马鼻头一掀,马嘴巴一张,马尾巴“哺……”竖起来,象船上的桅杆。
“哈拉拉……”两个小兵还在旁边叫:“嘿!马跑三趟,能跳则跳,不能跳,还是那句老话!”常遇春听见点点头,朝马说一声:”宝马,起来!”左手将马领鬃毛一拎,这匹马两只前蹄举起来,两只后蹄还在围墙上,常遇春将右手的枪尖朝地上一点,象船上的篙子一撑:“好马,跳呀!”“霍嗯嗯……”马朝天一声啸,然后“当”一跳!
赞曰:
英雄豪杰世无双,马走墙垣气宇昂;
有意到场关紧闭,无意到墙跳进场;
枪尖点地千斤力,马声嘶叫乱愁肠;
英雄欲救英雄命,高空降下紫金梁。 


上一回:反武场 第五回 武场开考
下一回:反武场 第七回 黄旗夺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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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<font color='#FF0000'>东汉演义</font>

    东汉演义

    秦末,沛公刘邦在芒砀山揭竿起义,三载亡秦、五年破楚,创下了大汉天下。到西汉末年,王莽害死平帝篡位称帝...

  • <font color='#FF0000'>杨家将</font>

    杨家将

    演述北宋名将杨业一家世代抵抗辽(契丹)、西夏入侵的故事。全书通过颂扬杨家世代忠勇卫国,前仆后继的感人...

  • <font color='#FF0000'>乱世枭雄485回版</font>

    乱世枭雄485回版

    长篇评书《乱世枭雄》讲的是东北王张作霖和其子少帅张学良的传奇故事,是著名评书艺术家单田芳先生根据大量...

  • <font color='#FF0000'>童林传(300回版)</font>

    童林传(300回版)

    《童林传》评书说的是清康熙年间,童林(字海川)因贪恋赌博,将父亲气伤后被父亲赶走。他绝路逢生,不仅得到...

  • <font color='#ff0000'>三侠剑</font>

    三侠剑

    《三侠剑》故事自“明清八义”开书,胜英年轻时因金镖误伤八弟秦天豹,与秦家结下“梁子”。后来“明清八义...

  • <font color='#FF0000'>水泊梁山</font>

    水泊梁山

    故事从西凉国进贡给宋徽宗一件宝物——紫金八宝夜光壶被高俅事先留下把玩而被盗开始,引出生铁佛盗壶觐见,...

  • <font color='#FF0000'>龙虎风云会</font>

    龙虎风云会

    评书《龙虎风云会》是长篇侠义评书《白眉大侠》的继续和补充,又可单独成章,并增加了公案情节。此书以房书...

  • <font color='#FF0000'>杨家将全传</font>

    杨家将全传

    演述北宋名将杨业一家世代抵抗辽(契丹)、西夏入侵的故事。全书通过颂扬杨家世代忠勇卫国,前仆后继的感人...

  • <font color='#FF0000'>大隋唐</font>

    大隋唐

    大隋唐传统评书又名《兴唐传》,据清乾隆年间话本小说《说唐》敷衍而成。北京流传的评书《隋唐》以清末“评...

  • <font color='#FF0000'>三侠五义</font>

    三侠五义

    《三侠五义》原名《忠烈侠义传》,长篇侠义公案小说。清代无名氏根据说书艺人石玉昆说唱的《龙图公案》及其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