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回 受封金銮殿

词曰:
促织儿,王彦章,一根须短一根长;只因全胜三十六,人总呼为王铁鎗;休烦恼,莫悲伤,世间万物有无常;昨宵忽值严霜降,好似南柯梦一场!
《鹧鸪天•瘗促织》
一首野词闲话唱罢后,引出来咱们这部评书秘本《残唐飞虎全传》《李存孝演义》〖又名《李存孝演义》〗的第七卷书〖力伏彦章〗;闲话少说,上卷书咱们讲到了金统帝黄巢给黄勉讲完项羽乌江自刎的故事后,仰天长叹数声,一代豪杰便自刎而死。
当时可把黄勉给吓得是面如土色,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,镇定了一下后,下马走了过来,见黄巢确已死去,便跪下哭道:『皇伯父,侄儿黄勉对不起您了!』说完,只见黄勉站起身来,抽出宝剑取了黄巢的首级,此时,李存孝率六员副将也已赶到,见黄勉提着一个人头站在那里,急忙大声喝道:『呔!你是谁?手中的人头是哪位的?』黄勉一听,慌忙跪下说道:『十三太保饶命,小将乃是黄巢的御侄黄勉;启禀将军,此乃黄巢的首级,是将军逼得黄巢在处自刎而死,现特来献上黄巢的首级。』李存孝仔细一看,果然是黄巢的首级,就见李存孝闪镫离鞍,下了五名驹,来到黄巢的死尸面前,拜了三拜,说道:『黄英雄,咱俩生前是对头,死后也就别当冤家;本太保敬你是位英雄,因此暂且给你在处挖个坑,修个墓,先把你葬埋在此,待国泰民安之日,本太保必定再给你修坟立碑,好好葬埋,你就安息吧!』说完,命手下军士将黄巢安葬在此,随后上了五名驹,带着飞虎军,押着黄勉下了灭巢山来见晋王李克用。
书要简短,却说李克用那边早已命人打扫了战场,打扫完毕后;军师周德威传令升帐,各路守将都前来交令,军师周德威为各路守将记完功劳后,转身离开了帅台,来到了李克用的面前,将令剑交回给晋王李克用,李克用哈哈大笑来到帅案前问道:『哈哈哈!敬远啊!黄巢是从哪路冲杀出去的?』周德威急忙说道:『王爷千岁,据为臣所知,是从十一太保康君利、十二太保李存信的西路冲出的。』李克用一听,猛拍帅案,说道:『康君利、李存信何在?』康君利、李存信吓得急忙跪下说话:『父王,儿臣在。』李克用大怒道:『孤王来问你俩,黄巢等人从你俩的西路逃脱,那该当何罪?』康君利、李存信二人吓得魂不守舍,连忙说道:『父王,儿臣知罪,请父王饶我俩这次吧!』正在此时,周德威出班说道:『王爷千岁请息怒,此事勿怪二位太保,是为臣特意这样安排的,好使黄巢只有从西路逃出。』说完,转过头来对康君利、李存信说道:『两位太保受惊了,快快请起!』正说话间,有人进来禀报说:『启禀王爷千岁,十三太保李存孝已取了黄巢的首级,在外面等候!』李克用听罢哈哈大笑,说道:『哈哈哈!快快叫孤的存孝进来!』说完,把脸一沉,对康、李两人喝道:『两个不争气的东西,还不一边站立!』这时候,康君利、李存信早就羞得无地自容了,二人连连点头称是,但心中的怒气全部出在李存孝身上,心里却另打着鬼主意:李存孝,牧羊仔儿;看起来,在咱们营中是有你没我俩,有我俩没你。哧!以后,咱们是「骑驴看唱本—走着瞧!」
一会儿的工夫,李存孝进了中军宝帐,来到了帅案前,望李克用一拜,说道:『启禀父王,儿追赶黄巢到灭巢山鸦儿谷,逼得黄巢自刎而亡,有黄巢侄儿黄勉,斩了他的首级,献在此处。』李克用心中大喜,说道:『存孝啊!你可是首功一件!先旁边站立。来人,把黄勉带进帐来。』晋王李克用马上传人将黄勉押上来见,那黄勉来到帅案前,跪拜叩头,李克用喝道:『下面跪拜者可是黄勉,孤王问你,黄巢是怎么死的?』那黄勉急忙答道:『启禀王爷千岁,那黄巢先是自刎,而后被小将一鎗刺下马来,斩了首级,献与王爷,将功折罪。』晋王李克用听罢,问道:『那你是什么官职?跟黄巢是什么关系?』黄勉答道:『小将乃是黄巢宫中控鹤军的都军使,是黄巢的御侄儿。』晋王李克用又问道:『黄勉,你可知道巢贼在位几年?』黄勉答:『回王爷的话,黄巢在位四年。』晋王李克用一拍帅案,大怒道:『嘿!这你也受了四年的富贵,孤王手下有五百家将,十三家太保,都是义子,倘若学你这不忠不孝、无恩无义之徒,败坏人伦,怎么是好啊?来人,推出去斩首示众!』说完,两边的刀斧手过来将黄勉拖出帐外斩首不提。有诗讥黄勉:
黄勉全无叔侄情,忍将巢首献唐营,
忘恩慕禄天垂鉴,立斩辕门大义明。
再说晋王李克用令人将黄巢的首级拿过来一看,果然面似喋血,一脸金钱癣,眉横一字,牙排二齿,鼻生三窍,真怪吓人的!急忙令周德威上前过来,问道:『敬远,此人怎么生得如此怪相?』周德威说道:『王爷,当年长安城校军场黄巢中武状元,僖宗帝和太后娘娘就是因嫌他貌丑,才将他驱逐出了辕门,并传旨永不录用,只才引出黄巢长安城作了反词,祥梅寺起兵反唐,反上金顶太行山,只用半年,聚下饿夫五十万,夺了东西二京。王爷先不要看他了,我等因早进长安城,打扫三宫六院,遣官拨将,往西祁州请驾还朝,安抚万民才是啊!』李克用听罢连连点头。此正是:
百岁人生草上霜,无端妄觊作君王,
龙袍挂体殊尊贵,鸦谷捐身亦惨伤。
血水逆流河涌涨,魂灵悲切日无光,
早知黄屋居难久,何似林泉乐更长。
简短截说,却说晋王李克用传令拨营起兵,往长安城进发,一路上殄除黄巢的余党,同时安抚百姓,号令军士秋毫无犯。这一日,大军来到了长安城外,早有军士来报:『启禀王驾千岁,前面已到了长安城的东门外,有多位本朝旧臣,跪在城外,说是迎接王驾千岁入城!』李克用听罢,哈哈大笑:『存孝,敬远,程大人及各路诸侯,还有众家太保和众将,随孤王入城,另外,传令下去,大军城外安营扎寨,不得有误!』李克用领着众人来到城外,只见张方直率文武数十人跪在道边,李克用摆了摆手,说道:『各位平身吧!这几年也难为你们了。』进城后,一面设宴庆贺功劳,一面差人肃清宫殿。与二十七镇诸侯宴罢,就率众人回城外大营伺驾还朝,请旨发落。安排定当后,晋王李克用命兵部尚书程敬思前往西祁州迎僖宗帝返还京城长安,同时令十三太保李存孝带三千飞虎军同往前去一路保驾回朝,不说程敬思与十三太保李存孝辞别了晋王李克用,带着三千飞虎军径往西祁州而来不提。
花开百朵,各表一枝,却说唐僖宗李儇在西祁州日夜焦思,每次说到黄巢起兵之事眼泪满脸,但不知何日能复大唐回故都长安。这一日,僖宗李儇宣见郑畋问道:『郑老爱卿,朕命程敬思前去沙陀国,搬请皇叔晋王李克用破巢,未有见报,此事不知进展如何?』郑畋闻听此言,上前奏道:『启奏吾主万岁,为臣时常差人前去探听,晋王李克用自沙陀出兵以来,日夺石岭关,在河中府会兵后,晋王屡战屡胜,万岁勿须烦闷!』君臣两人正在谈议前线之事,忽见殿外一黄门官捧一奏表,来到了李儇面前,进言:『启奏万岁爷,晋王李克用已杀了反贼黄巢,收复了京师长安,今差兵部尚书程敬思资表迎接圣驾归长安城登位,殿外候旨呢!』僖宗李儇闻听此奏,不胜大喜,随即下旨:『传朕旨意,快快宣程敬思程爱卿前来见朕。』黄门官传旨下去,不一会儿,程敬思来到了大殿之上,三叩九拜,跪拜道:『老臣程敬思,愿吾皇万岁万万岁!』僖宗李儇说道:『程老爱卿,快快平身,爱卿你到直北沙陀国搬请朕的皇叔,往返劳苦了。途经战事能否细说一番啊?』程敬思站起后奏道:『启奏万岁,老臣奉命前往直北沙陀国搬请晋王李克用出兵后,先日夺石岭关,而后会兵河中府,黄河边先败葛从周,后在灭巢山杀黄巢,复取京师长安城。今晋王李克用差为臣来启请皇上回长安,主政天下。』僖宗李儇顺便又问了一声:『老爱卿啊!但不知破巢之战中,何人功居第一呢?』程敬思闻听此言,急忙上前奏道:『回万岁爷的话,晋王李克用部下共有十三家太保、五百名家将,唯有十三太保、飞虎大将军李存孝英雄无敌,功居第一。晋王李克用特令李存孝与臣一同前来保驾回京城,现十三太保、飞虎大将军李存孝亦在殿外候旨。』僖宗爷一听,连忙下了旨意:『既随老爱卿一起来此,传朕的旨意,快快宣李存孝前来见朕。』传旨官传旨下去,一会儿的工夫,就见十三太保李存孝快步来到了金殿之上,上前跪拜奏道:『臣李存孝,愿吾主万岁万万岁!』僖宗李儇一听,急命李存孝抬起头来,然后注目仔细观看,见李存孝一张微黑的脸孔,宛如铁石一般,玉齿阔口,天庭饱满,地阁收圆,准头端正,两道秀眉,一双俊目,样子英俊,但身材矮小,骨瘦如柴;李儇看罢多时,就问程敬思:『老爱卿,此人这般瘦弱,焉能有如此大的功绩啊?』程敬思听罢,上前奏道:『回万岁爷的话,李将军虽然生得瘦弱,但他的武艺可说是天下无双,万岁有所不知,为臣应当细细奏来。』随后程敬思便将李存孝所立的战功,一一奏与僖宗爷听,僖宗李儇听完后,心中就是不怎么全相信,僖宗爷便对程敬思说道:『程老爱卿,待朕回京以后,查实功绩,然后论功行赏吧!』然后对李存孝说道:『李将军快快平身起来吧!朕暂封你为护驾大将军,护送朕回长安城,等到了京城,再另行封赏。』李存孝一听,心说:这位万岁爷怎能好以貌取人,怪不得当年象黄巢这样的英雄也被他迫反了,但又不好发作;连忙说道:『臣谢主龙恩!』说完便与程敬思二人叩头谢恩出殿不提。
书要简短,到了第二日,唐僖宗李儇殿上传旨,令文武百官收拾起行,留下西祁州节度使郑畋镇守西祁州,自己带着众人出了西祁州,往长安城而去,就这梓,李存孝披挂整齐,上了五名驹,带着三千飞虎军紧随车驾。一路无话,这一日众人正行着,就见前军有哨马飞马来报说:『启奏万岁爷,前面有一支自称是大齐的人马,拦住了我们去路,对方声称前来找十三太保李存孝与黄巢报仇,同时还要劫万岁的车驾,请万岁定夺。』李儇闻听此传报,大吃了一惊,吓得不知所措,急忙问程敬思:『程爱卿,此事该派何人前去抵挡?』程敬思一听,急忙奏道:『启奏万岁爷,兵法曰「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」黄贼的余党贼兵挡路,万岁便可命护驾大将军、十三太保李存孝前去擒拿反贼就是了。』僖宗连忙定了定神,说道:『李将军听令,快快前去擒拿黄贼余党,不得有误。』李存孝说道:『末将领旨。』说完,李存孝催五名驹前撞,直来到场,一叩镫,吁……马站住了,定睛观瞧,见前面有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,为首的有三位,中间那位是僧人打扮,但见那老僧生得:
跳下马平顶身高在八尺开外,生得猿背蜂腰,体形消瘦,身披大红袈裟;再往脸上看,面似赤金,红中透黄,黄里闪亮,两道长寿眉,眉梢搭拉在两鬓边,一双瞇缝眼,老是那么个笑瞇瞇的摸样,但是眉目之间隐藏着一股杀机,细溜鼻子,薄片嘴,嘴上挂着三缕花白的山羊胡子,胯下一匹透骨银龙驹,鸟翅环、得胜钩上挂着一条五钩神飞鎗;看年岁得有七十好几了。
再看老僧人的左右二位:
身高都在九尺开外,魁梧悍壮,头戴青铜盔,身披大叶龟背青铜甲,内衬青征袍,面似朱膘漂染,两道马蹄花绞眉,一对金环豹子眼,鼻直口阔,颌下满部的虬髯,每人胯下一匹青鬃马,掌中各拿着一条青铜驼牛鎗,也是威风凛凛!
列位看官,来得这三人是谁呢?原来那老僧正是黄巢的师父慧仁和尚,俗名就是人称「北鎗王」的张处让,而另外二位是黄巢的族兄黄豹、黄虎,那这三人怎么会来到这儿呢?
书中暗表,原来那日黄巢在灭巢山上被李存孝逼得自刎身亡,这消息传到了黄巢的老家山东曹州城北的龙潭寺内,当时黄巢的师父慧仁和尚听到此消息后,顿时「哎啊!」一声,往后一仰,倒在地上,登时背过气去了;寺中的众僧连撅带叫,好不容易慧仁和尚才缓过这口气来,慧仁大师睁开了两眼,眼泪啪哒啪哒往下直掉,如同断线珍珠一般;顿足捶胸,慧仁和尚哭了一会儿后,突然把悲声止住,嘿嘿冷笑几声后,说道:『徒儿呀!想不到你被小贼李存孝逼死!为师定要二次出山,要为你报仇雪恨!』说完后,慧仁和尚还是忿恨不已,又破口大骂李存孝起来了:李存孝啊李存孝,你这无父的小杂种!贫僧定要把你杀了,为巢儿报仇雪恨!后来,又再加上黄巢的二个族兄黄虎、黄豹也要去找李存孝报仇,因此一行人上了马,直奔长安城去,到了那里一打听,才知道李存孝和程敬思二人去西祁州接驾了,所以慧仁和尚等人就往西祁州的路上赶去,正好在此遇见,只才有了刚才拦住去路之事;正是:仇人相见,分外眼红!
就见慧仁法师催马上前,手捻颌下三绺长髯,高声喝呼:『对面这位可就是小贼李存孝吗?』李存孝一听,火就上来了,心说:这位老僧怎么开口就骂人呢!当时就用大槊一指,对着慧仁法师大声喝道:『呔!正是你家太保爷、飞虎大将军李存孝,你等是何处贼徒?胆敢在此拦住吾皇圣驾!快快下马投降还者罢了,不然的话休怪本太保的手下无情!』慧仁法师双手一合,哈哈大笑:『哈哈哈!阿弥陀佛!你这娃娃,口气倒不小,你可知晓,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吗!』李存孝刚想发话,就听身后有人喊叫:『将军,休得与他多语多言,让我来收拾这老和尚吧!』话音刚落,就听马踏銮铃响,哗楞楞楞……从李存孝的身旁冲过一员大将,李存孝闪目观看,见出来的正是自己的兄长李罕芝;原来李罕芝在身后寻思:我自投靠大唐以来,大小数战未擒一将,于七弟与王爷的面子上说得不过,何不将此贼擒来,也算个功劳吧!就见李罕芝舞动着手中的镔铁齐眉棍,直奔慧仁法师而去,慧仁法师见李罕芝前来,便冷笑一声,说道:『嘿!这位将军请回吧!贫僧不想加害别人,只教那小贼李存孝前来受死!』李罕芝怒目圆睁,怒喝道:『你这瘦和尚,阵前厮杀,难道可以任你挑肥拣瘦吗?今日教你知道某家的本领!』慧仁法师一听此言,眉毛一竖,面露杀机,说道:『不知好歹的东西!老僧好言相劝,因只怕伤却于你,反倒受你这般言语,看来今日便放不得你了!』说完,就见他一抬左腿,摘下了五钩神飞鎗,一招「金鸡三点头」,便低喝了一声:『去吧!』催马挺鎗直奔李罕芝而来;李罕芝见慧仁法师的五钩鎗直奔自己的咽喉而来,急忙舞动手中的镔铁齐眉棍上来相迎,两人两马便战在了一处,双方刚刚交战了有一二个照面之后,后面的李存孝一看,不由得大吃一惊,心说:此老和尚使的正是老罗家的献把梅花鎗,难道是老罗家的后人吗?兄长必定不是那老和尚的对手!倘若久战下去,兄长恐有不测!李存孝正边想着边观看着,就见阵前的慧仁和尚那五钩鎗左右翻飞,只是遮挡,未见破绽;原来那慧仁是有意在展现自己的鎗法;倘若他真的来攻,李罕芝早已败下阵来了;此时两人已打了七八个回合了,就听慧仁说道:『果然有些本领,怪不得要逞能出战,不过休怪老僧无情了!』说罢,就见慧仁的这条银鎗上下穿梭,一招快似一招,把李罕芝杀得左右遮挡,没有几个照面,已然抵挡不住了;李罕芝知道自己不是这老和尚的对手,刚想拨马败回,忽见眼前银光一闪,那五钩鎗的鎗头直奔自己的前胸而来,李罕芝心说:完了!便双目一闭,只是受死;说时迟,那时快,耳轮间就听「当啷」一声,李罕芝急忙睁眼一看,只见老和尚五钩银鎗的鎗尖在离自己的胸前不到一尺处,停止不动了,见此情形,容不得李罕芝多想,手疾眼快,急忙拨马而回。
书中暗表,原来李存孝早已看出这老和尚面露凶相,暗藏杀机;心里最是着急,他怕兄长吃亏,因此伸左手从背后沙鱼袋里把宝雕弓取了出来,探右手从箭壶里抽出一枝雕翎箭,在那儿准备着,心想万一发生不测之事,我要箭射老和尚;现在李存孝见此情形,便一箭往老和尚的鎗尖射去,正射中在他的鎗尖上,就在慧仁一愣的工夫,李罕芝躲过这一鎗,败回本阵。慧仁和尚也不追赶,勒住丝缰大声笑道:『哈哈哈!小贼李存孝,今日教你知晓贫僧的本领,若想从此路过,除非要等贫僧死了!』李存孝听罢,气得肝胆俱碎,心中大怒,大喝了一声:『老和尚,你休要猖狂,现在就让你知道本将军的厉害!』说完,刚想催动五名驹,欲战那老和尚;忽听不远处有人高声喊叫道:『景思,万万不可动手!』李存孝一听此声,这么熟悉,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,心说:这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声音吗?他怎么会来到此处呢?急忙往喊话之处举目观看,众人也一齐观瞧,随后就听一阵马蹄声,从不远处跑来一匹逍遥马,马上端坐一位老者,见那老者长得怎生模样:
身高在八尺开外,生得细腰奓臂膀,双肩抱拢,头戴一顶草纶巾,身穿一件宝蓝色的对开氅,上绣金花朵朵,青护领,白甩袖,大红中衣,白袜子,足蹬云头薄靴,胯下一匹追风逍遥马;再往脸上瞧:面似银盆,鼻直口方,大耳有轮,五官端正,颏下一部灿白髯,说黑吧,有的变白了,说白吧,可还有黑的,正是根根见肉,根根透风,看样子年纪已经超过七十好几了,但看上起并无半点龙钟之色,还是精神矍铄,意气风发,浑身一团正气!此正是:
眉目眼神之间,尽隐五分仙道之姿;
举手投足之处,皆衬一派英武之气。
书中暗表,来得这老者正是李存孝的师父澹台誉,列位看官,澹台誉怎么会来到这里呢?那还得回到前面,原来澹台誉自从与李存孝分别后,早就想去龙潭寺看看师弟张处让了,但早不去晚不去,这日到了寺里一打听,才知道师弟张处让为了徒儿黄巢自刎之事,去长安找李存孝报仇去了,澹台誉很清楚这位师弟的性格,此去找李存孝报仇,肯定是要跟他拼命了,因此当时澹台誉不敢停留,就顺着道找了过来,后来到了长安城一打听,才得知师弟等人已往西祁州去找李存孝了,所以快马加鞭也直奔而来。
俗话说「无巧不成书」,正赶上徒儿李存孝正要会战师弟张处让,只才高喊了一声,冲了过来。再说李存孝一看,来得此人果真是师父澹台誉,急忙下了五名马,跪倒叫拜,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,便说道:『师父,您老人家一向可好啊!』澹台誉一听,笑着对李存孝连连点头,连声说道:『好好好!景思啊!快快起来吧!待为师去见过皇上和程大人。』说完后,就见澹台誉催马来到了僖宗、程敬思的面前拱手施礼,说道:『老朽见过万岁爷和程大人!』僖宗李儇连忙欠了欠身,说道:『澹台老将军,免礼免礼!』那程敬思也说道:『老哥哥,一向可好啊!』双方见礼过后,澹台誉牵转马头,往师弟张处让那里走去,那边的慧仁法师也早已看到是自己的师兄来了,心里一转念,心说:原来这小贼是师兄的徒弟,怪不得他能破了巢儿的「转身回马鎗」,看来今日的仇可能报不了!现在见师兄朝自己走了过来,连忙将手中的五钩鎗一搁,双手一合,说道:『阿弥陀佛,多年不见,师兄一向可好,小弟这厢有礼了!』澹台誉也还了礼,一声叹息,说道:『唉!师弟啊!想不到几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师兄弟,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见面!但不知师弟此次前来是否只为了黄巢之死而来啊?』张处让听罢点点头,然后就将李存孝如何逼死了自己的徒弟黄巢之事尽数告诉了澹台誉;澹台誉听后,也没有直接回答,扭头对李存孝说道:『景思啊!还不快快过来,见过你的师叔慧仁大师啊!』李存孝一听师父的话,连忙来到慧仁和尚的面前,躬身施礼:『师叔在上,侄儿存孝这厢有礼了!』此时的慧仁心情稍稍有些平静了,但口气还是不变,说道:『哧!不必多礼,老僧受之不起啊!』澹台誉一看是时候了,便对慧仁说道:『师弟啊!你看,你我都这么把年纪了,何必呢?你我都知晓,两军阵前,各为其主!』张处让冷笑一声,说道:『嘿!当今皇帝昏庸,朝纲不振,巢儿他起兵反唐,这正是救民于水火之中,也可落得个天下太平!』澹台誉一听,说道:『师弟啊师弟,你恁的这般胡涂,想那黄巢在祥梅寺起兵反唐时说得是顺应民心,救民于水火,可后来呢!攻入洛阳后,为了报一己之仇,杀人无数,失了民心;只才有众叛亲离,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,而后在灭巢山上自刎而亡,这也是他黄巢自取灭亡罢了。景思他才是顺应民心,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也!』张处让听了师兄这番言词,便知师兄澹台誉他此番话的意思,一时默默无语,澹台誉见此,又说道:『师弟啊!你我俩都是远离红尘之人,就不要再为红尘俗事自找麻烦了,倒可落个逍遥自在,何乐而不为呢?』张处让听罢,长叹一声,说道:『唉!还是师兄想得开!现在细细想来,小弟既然已入空门,确不该再为凡尘俗事操心了;师兄啊!我俩今日见面,以后就不要再分开了吧!』说完,慧仁法师对着李存孝说了一声:『小子啊!在朝廷做事,要好自为之啊!』说完,慧仁拨转马头,往回而去。就听澹台誉也对李存孝说了声:『景思啊!为师总觉你太仁义、太老实了,以后为人处事都得留个心眼啊!』澹台誉说罢,也拨转马头,头也不还,与慧仁和尚二人,一前一后离开了此处,后来听说二师兄弟来到了直北铁笼山上,过着隐居生活,此事咱们就表过不提了。
单说当时李存孝拜别师父、师叔后,重新坐上五名驹,然后用禹王槊一指黄豹、黄虎二人,说道:『对面二位好汉听着,你们的慧仁法师已经离去,尔等还不快快让道!』却说当时黄豹、黄虎二人一见慧仁和尚被那老者劝走了,本来已很恼火,现在又听李存孝这么一说,便心中大怒,对着李存孝喝道:『呔!李存孝、牧羊子;我俩乃大齐金统帝的族兄黄豹、黄虎是也,慧仁大师他走了,可我们不怕你,金统帝的仇就让我俩给他报吧!你看鎗吧!』两人一说完,便抡鎗直取李存孝,话到、马到、鎗到,直奔李存孝的面门而来,李存孝一看,没办法,只得催马往上迎,把双槊往外一分,磕开黄豹、黄虎两人的大鎗,就在三马错镫之际,李存孝双槊往下一盖,正中两人的后背,只听「啪」、「啪」二声,死尸栽下马来,马就落了荒啦。后前的五十余员齐将都急了,齐声喝道:『弟兄们,咱们一起上吧!』五十员齐将鱼贯而上。李存孝一瞧,怎么着,要拼命啊!只见李存孝把手中双槊一摆,迎了上去。头一将大喝一声:『休走,看鎗!』李存孝拿右手大槊就这么一撩:『撒手!』啪!就把大鎗磕飞了,他这槊跟着奔这将的头顶砸来了。噗!不单人死,马也趴下了。第二将上来搂头盖顶就是一刀,李存孝拿左手大槊一找大刀,叭!刀已撒手了。双槊一摆,横着一扫,不容来将低头,噗!砸得他脑浆崩出,死尸栽下马来。这时候,第三将双锏又到了,李存孝见双锏朝自己砸下来,摆起双槊,叭!往左右一撩:『开!』就听当啷一声,对方双锏撒了手。他又这么一盖,噗!又打死一个。其它四十七位齐将一看,无不震惊,但也只得向前混杀,结果被李存孝一搠一个,连搠死二十八将,其余二十二将见事不苗,勒马冲突而走,其它军卒纷纷逃散不提。
单说那僖宗李儇在辇车上看得一清二楚,十分欢喜,对程敬思说道:『爱卿昨日所奏李存孝将军之功,朕当时甚感不信,如今见此仗,果然勇猛无敌,若论灭巢的功劳,李存孝当属第一,还有何可疑呢?传朕旨意,宣朕的御弟快快过来,听封!』太监急忙过来,说道:『万岁有旨,宣飞虎将军李存孝过来见驾听封。』李存孝急忙闪镫离鞍下了五名驹,来到僖宗的御车面前,跪拜道:『吾皇万岁万万岁!臣李存孝见驾。』僖宗大喜道:『御弟,快快平身。今此一战,御弟果然英雄无敌,朕今车驾复转京师长安城,朕怜惜御弟一路劳苦,特封御弟为大唐护国勇南公之职,待朕还到长安后,再赐宴赏。』李存孝叩头谢恩道:『臣李存孝谢主龙恩!』说完,站起身来,重新上了五名驹,但心里还想师父澹台誉,当时僖宗帝命令文武众人继续往长安城前行不提。
话说另头,再说晋王李克用在长安城内,将接驾之宜早已准备好了。这一日,李克用正与军师周德威说话之间,忽听报马来报道:『启禀王爷,护送圣驾的人马已到了城外的不远处。』晋王李克用闻听此言,急忙传令召集众诸侯及文官武将,一齐出了长安城西门十里处迎接圣驾,君臣相见,百感交集,僖宗李儇和晋王李克用几乎同时出辇下马,紧走几步,几乎同时撩袍行礼;列位,那李克用给僖宗行君臣大礼,那是理所当然;可是,他一见僖宗帝要给他下跪行礼,就受不了啦!李克用见此赶紧上前几步把僖宗给扶住了,嘴里说道:『万岁,您这是何意?』这时,僖宗李儇的眼泪都下来了:『皇叔啊!想当初朕对您多有冒犯,还把您贬回到了直北,在沙陀国受苦,一晃多年,朕昏庸无能,把江山也失落了,才派人向皇叔求救,皇叔不但不念旧恶,还亲率大军,将大唐的江山重新夺了回来,为此,朕该怎样感激您哪?』李克用听见僖宗李儇说出了这么一番言语,在心中也觉得悲伤不已,双眼满泪:『万岁,您往事休提!我李克用身为国家大臣,又是先帝的御弟,国家受难,皇上有诏,怎敢不欣然而往?此番收复长安城,江山社稷失而复得,乃是众将奋勇,齐心协力,才有今日,并非我李克用一人之功也。万岁,您远路而来,一路劳累,赶紧上辇,咱们君臣有话,待到了金銮殿上再说吧!』僖宗李儇说道:『皇叔,您先上马,朕再上辇;你我叔侄并肩而行!』李克用连忙说道:『万岁,您快上辇,臣再上马,你我君臣一同进城!』僖宗说道:『皇叔,此时此刻,您就不要与朕再提君臣之份。听朕传旨,你快快上马!』晋王李克用见唐僖宗对他如此客气,连君臣之礼都免了,心中也十分感动。因为自己身为皇叔,也就不必过分谦让了,就先上了自己的踏雪胭脂马。心中暗想:看起来,李儇经过这四年的波折,他也真变了,回想当初,他虽对孤王那样无情无义,但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!既然今日知错改过,也就不能再加责备了。这正是:
不经一番寒彻骨,哪来今日遍地春?
就这样,李克用一路想一路行,转眼之间,君臣已到了午朝门口,众文武恭敬而立,待晋王李克用与唐僖宗李儇叔侄二人、君臣两位携手进了午门之后,才纷纷下马紧随其后,来到了八宝金殿。
单说僖宗帝御驾龙楼,重登大宝,李克用率合朝文武上前参拜,山呼万岁,李儇受礼完毕,说声:『皇叔、众位爱卿平身!』只见文东武西,两班站立,就听僖宗帝又说道:『皇叔,听封!』李克用一听,急忙离班跪拜:『臣在!』只听僖宗说道:『皇叔您灭黄巢复大唐,功劳特大,仍享晋王之爵,并加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,另赐并、沁、辽、朔四州之地;并在太原府内修建晋王宫,今后皇叔出入金殿半朝銮驾。有程敬思、史敬思、郭景铢、周清四人,护送皇叔去太原,永享富贵,少慰朕怀。』晋王李克用叩头谢恩:『老臣谢主龙恩!』僖宗帝李儇说道:『皇叔平身,来呀!上首赐龙墩一座。』说完僖宗李儇命太监取来龙墩绣座,让晋王李克用坐在自己的身旁,以表示尊重之情。又听僖宗说道:『御弟李存孝,听封!』李存孝离班跪下说道:『臣在!』僖宗李儇说道:『御弟此次在征伐黄巢中,可谓功高盖世,在朕回京途中,又是护驾有功,朕先前已封你为大唐护国勇南公,今日再封御弟为「天下恒勇无敌将」、飞虎大将军。御弟平身吧!』说完,僖宗又吩咐宫内工匠赶紧为李存孝打造御赐金牌一面,正面横着刻写四字「恒勇无敌」,背面刻写二字「钦赐」。当时李存孝叩拜谢恩:『臣李存孝谢主龙恩!』然后站回武班。此时就见李克用起身奏道:『启奏万岁,此次诛灭黄巢,非一二人之能,一则主上洪福,二则众将效力,但臣部下之中,智借红袍周德威,勇凭十三太保李存孝,现今李存孝已蒙封赏,惟周德威与诸镇诸侯众将,莫不尽忠竭力,望我主圣鉴。』僖宗李儇点头说道:『皇叔莫急,一俱封赏,传朕的旨意,封红袍周德威为大唐大司马、护国大军师,随朝伺驾;封大太保李嗣源为左武侯,二太保李嗣昭为右武侯,其它十家太保均为将军,二十七镇节度使仍为前职,皆封为侯爷;其余文武将校,具各封赏。同时改今年为光启元年。』众文武听罢圣旨,都拜伏谢主龙恩,光启天子李儇又传旨设宴庆赏。后人感僖宗爷长安复登宝位,有诗为证:
一从兵变避西祁,几向斜阳哽咽悲,
鬓发虚过新岁月,梦魂常绕旧宫闱,
青琐忽传唐将捷,黎民重睹汉官仪,
舆图此日归天府,四海颙颙乐际熙。
简短截说,到了次日,郓州侯金刀赫连铎、兖州侯双鎗周顺、幽州侯铁鎗马三铁等二十七位侯爷前来辞别李克用,出京城回自己的驻地不提。
单说,这一日早朝,晋王李克用在金殿上奏明光启天子李儇,说黄河两岸还有黄巢的余党,要与李存孝兵分二路,分别巡视河北、河南,扫除黄巢的余贼,光启天子李儇马上准奏,并派大司马红袍周德威重回李克用身边,作为军师。散朝后,李克用回到了王府,马上升殿,周德威站在身后,众将两厢伺候,只听李克用说道:『存孝听令!』李存孝出列拱手说道:『父王在上,儿臣在!』李克用吩咐道:『孤王领王爵,吾儿封为国公,主上之恩,无以加矣!孤王现命你带手下六员副将,领二万人马,巡视河北,孤王自己也领一支人马,巡视河南。一则安抚百姓,二则搜剿贼党,两队人马俱到汴梁城北门外泥脱岗上取齐,不得违令。』李存孝双手一抱,答应道:『儿臣得令!不过儿臣有一事要提醒父王,父王倘若先到了汴梁城,不可先行入城,父王切宜提防朱温设计诡骗,不可误中他的奸计。』晋王李克用一听,笑道:『此事不妨,但吾儿宜早来会兵!』当下李克用、李存孝各自点齐人马不提
要知那十三太保李存孝离了京城,巡视河北, 后事会如何分解?且听咱们在下回书〖无敌将力伏铁篙王〗中细细道来。

〖残唐飞虎全传•卷七•力伏彦章〗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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